2023年10月17日晚，当代著名华文作家陈河应邀在我院125浙江传统戏曲研究与传承中心举行了题为《孤城的想象和记忆》的讲座。本次讲座由我院院长孙良好教授主持。

陈河，著名华人作家，现居加拿大多伦多。首届“郁达夫小说奖”，以及“华人华侨文学奖主体最佳作品奖”获得者。主要作品有中短篇小说《黑白电影里的城市》《夜巡》等，长篇小说《红白黑》《布偶》《甲骨时光》《外苏河之战》等。讲座正式开始前，孙良好院长以“亦真亦幻”“亦新亦旧”“亦南亦北”“亦中亦西”四个词简明有力地道出了陈河老师新作《误入孤城》“孤城”不“孤”的叙事逻辑，点出了小说背后的故土情结。

讲座伊始，陈河老师简要回忆了此次回温的缘由，以及介绍了新书《误入孤城》的大致情节。小说以19世纪20年代为背景，讲述了西北“番邦”（甘肃祁连山下）人士马本德“误入”W州——受已故原籍W州的潘纲宗师长之托，将一辆德制的梅赛德斯越野车开到W城，交给女儿潘青禾。车至金华，无路可走，马本德不得不拆车，先由独轮车车夫经官路运输汽车组件至缙云江边，再走水路，最终将车组件搬运到了W州组装，马本德修路的最初动机由此萌发。而后他先与江西人合作，修通西向——从W州到金华，通往江西的公路，与江西会馆以及顾修双背后的英国领事馆合作，成立飞马汽车合营公司。又因结识矾晶山客家女子迟玉莲，继而修往南向——经金乡卫、矾晶山、宁德，通往福建的公路。相较于陆路，W州的海运已有了相当程度的“发达”，本土的工业化和现代化已然迅速的展开，耀华电灯公司、“擒雕”牌炼乳工厂、“海晏轮”船主陈阿昌的海上运输事业等印证着本地乡绅的魄力和成熟，而这些W州重要的商业事件均可在温州近现代史中找到原型，亦可见陈河老师为故乡作传的初衷。

谈及该部小说的创作缘由，陈河老师以自己的成长经历为引子娓娓道来。陈河老师首先讲述了江心屿上的英国领事馆、前身为修道院再翻新的家庭住宅、教堂建筑的华侨纺织厂等元素对其少年时期记忆的影响，这些元素在其小说中均有不同程度的描述。陈河老师还论及爷爷对其写作的影响，除了谈及雕花柜子中的外国画报、“金圆券”等给他留下了的深刻印象外，陈河老师更是坦言书中陈阿昌的人物原型就是他的爷爷，这也使得小说带有家族史的影子。而陈河老师当兵退伍归来在温州汽车运输公司的干部经历更是为该部小说的书写提供了最初的灵感源泉。档案所记命运交替的多舛，生者与死者的命途均与温州的交通有关，令其难以忘怀，于是陈河老师生发了要在“铁箱档案”中写一部有关温州汽车运输公司的文学种子。而相关人物早已在天工开物的混沌时期就已扎根在陈河老师的脑海里。1994年，陈河老师赴阿尔巴尼亚；1999年，定居加拿大；2005年重新开始写作，故乡温州也是陈河写作的重要资源。

此外，因小说的背景是一百年多前的温州，真实感的塑造显得尤为重要，为此陈河老师在资料搜集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他谈及方韶毅的《瓯风》、沈迦的《寻找·苏慧廉》、胡珠生的《温州近代史》等材料对他的启发和还原小说年代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其中，陈河老师特举解放前的旧报纸汇编中的一则小新闻阐释其小说真实感塑造的实现途径——以江畔的打渔人“烘”鸬鹚引发火灾这一具有画面感的细节，烘托氛围。此外，陈河老师也强调在做完大体构思后的文学创作是极费心力的，是需要一凿子一凿子“凿”出来的。

最后，陈河老师论及小说的想象部分。陈河老师首先谈及了西北“番邦”人士马本德这一人物的虚构，这是基于本文需塑造一个温州汽车公路先驱的设定需要，结合W州的现实将这个人物设置为外来人更具合理性，马本德给予“铁箱档案”中的人物以具象的复现。陈河老师坦言，当其真正进入写作状态之时，即进入了想象的飞翔空间，其特举意大利文学家伊塔洛·卡尔维诺的长篇小说《树上的男爵》说明，他理想的作品是充满想象、看似荒诞，但细节经得起逻辑推敲的好看的故事。在《误入孤城》这部小说中也有这样的想象空隙，即马本德在金乡卫“神灵附体”状态看到湖底的先祖船队显灵的这一情节的刻画，实际是陈河老师在休伦湖看到湖底沉船时生发出“幽灵”意象这一生命体验的投射。同时，对于马本德这一人物的设置，陈河老师也结合了真实史实，军事要塞金乡卫实际为明末戚继光抗倭队伍，而其中有一支是从祁连山脉，因此马本德被设置为其同族之人，而马本德最终如摩西一样带领金乡卫人重新返回祁连山，形成了一种故事的闭环，颇有意味。整部小说故事背景的选取，也体现出了陈河老师别具一格的创作思路，区别于以往作品对于温州改革开放后“敢为人先”精神的书写，陈河老师聚焦于温州一百年前天工开物时期时的图卷，捕捉“神奇”之前的蛛丝马迹，而从小说中亦可窥见当代温州的影子，陈河老师小说叙事时间的延展性可见一斑。

陈河老师对于故土情节、生命体验、创作心得等感性经验的讲述唤起了在座学生对文学温州书写的别样感受。孙良好老师对陈河老师的精彩演讲进行了提纲挈领的总结，认可其作品在近现代温州人文书写的重要作用。方韶毅老师就地方书写、历史写作、女性塑造等角度，与陈河老师进行了对话。鲍良兵老师则是从文学史角度出发，谈及《误入孤城》该部小说在乡绅人物塑造、地方史、商业现代性方面的文学史贡献。现场中文系研究生们也分享了自己的感悟，并从陈河小说的“互文性”角度、女性主义角度提出自己的疑问，陈河老师耐心地进行了解答。整场讲座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结束。